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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再養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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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再養養

阮糖有預感, 這次朱超提前下班肯定會有所行動。

她擰起黛眉,看向那名來通報的男警員,問:“朱超走了多久?”

“他剛離開, 大概五分鐘。”男警員應聲說。

最近他們一直緊盯著朱超。

盯梢的其他夥伴已經跟蹤他出門了。

“那我們走吧。”

阮糖和周淮煦對視一眼, 沒有多加猶豫, 直接集隊準備出發。

阮糖將自己的槍.支物品備好, 火速鉆進一輛黑色轎車的後座。

她坐在車椅上, 盯著手機屏幕裏的導航定位,伸出手臂繞到前面的車座,纖薄的手背拍了拍駕駛座上的周淮煦。

阮糖說:“他們往衡山路的方向去了,能趕得上嗎?”

“放心。”周淮煦的薄唇溢出兩個音節, 嗓音很淡,語氣裏卻透著篤定。

他冷白修長的指節搭在方向盤上,單腳猛踩油門。

黑色轎車發出低底盤的引擎聲, 如一陣風般疾馳著駛向馬路的主幹道。

周淮煦的車速很快, 對路況也很熟悉。

他知道哪條路是捷徑, 哪條路的交通燈少, 能夠縮減最多的時間趕上朱超他們。

周淮煦把控方向盤,在馬路上疾馳狂飆, 如入無人之境自由穿梭, 全程絲滑無阻。

不多時, 他們就追趕上那輛跟蹤朱超的車子。

他們遙遙尾隨其後, 三點成一線。

最前方的那一個點,正是朱超駕駛的那輛小黃驢。

“追上他了。”

阮糖的眼睛亮了亮, 對周淮煦的車技著實感到佩服。

她想起上次自己跟丟朱超的事, 莫名有點沮喪。

改天有機會,她肯定要跟周淮煦好好學學車技, 和他切磋切磋。

她的思緒神游在外飛了一圈,很快就拐回正軌。

阮糖單手搭在周淮煦駕駛座的背椅上方,全程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,暗中觀察。

大概開了半個小時的車程,那連成一線的三點驀地都停了下來。

阮糖他們的車在最後邊,眼見朱超的小黃驢駛停,立刻跟著停靠在距離他幾丈遠的位置。

不一會兒,他們下了車,目睹朱超鬼鬼祟祟地進了一家酒樓。

阮糖和周淮煦緊跟其後,踱步走到那家酒樓的門口。

阮糖望向店門上方那塊嵌著“吟風酒樓”的紅漆招牌,不禁稱奇。

“朱超橫跨半個濱城,大老遠跑來這家酒樓幹什麽?”

這裏距離警局很遠,難道選擇在這兒和神秘集團的人碰面,為了掩人耳目?

周淮煦的薄唇動了動:“進去看看吧。”

他們不動聲色地走進吟風酒樓,酒樓內人頭湧動,四周的裝潢古香古色。

各處吊頂上掛著紅色燈籠,木格花窗半敞,紅綢窗簾垂落隨風輕輕搖曳,縈繞著一種雅致古韻的氛圍感。

阮糖斂眸,壓低聲音朝眾人發號施令:“搜。”

她和周淮煦各領一隊人馬,像潮汐般蔓延各處,悄無聲息地流淌至各個角落。

她足音很輕地上了二樓,剛剛環顧一圈,就瞧見樓梯斜對面的角落裏立著兩道人影。

其中一人赫然就是朱超。

彼時朱超沒有註意到阮糖,臉上堆積著笑容,正認真專註地和一個紋著花臂的彪形大漢攀談。

阮糖朝身邊的警員遞了個眼神。

兩人疾步摸到對方的身後,如暗影般無聲無息地靠近。

朱超的臉上綻放著笑容,嘴角卻笑得有點僵。

他剛說完一句話,一只纖細瑩白的手就搭上他的肩膀,將他給摁住。

朱超疑惑地扭過頭,看清眼前人冷艷昳麗的面容時,他的雙眼登時瞪得比銅鈴還要大。

他的語氣裏流露出緊張,還要強加掩飾:“阮、阮糖,你怎麽來了?”

“這話應該我問你吧。”

阮糖的眸色冰冷,摁在他肩膀的手加重了些力度,將那渾身充滿攻擊性的氣息收斂得恰到好處。

“朱隊提早下班,是來這兒喝嗎?”

她狀作閑聊,身邊的男警員趁此時機已經抓住那個和朱超攀談的彪形大漢。

朱超瞧著他們這架勢,嚇得額頭冒出冷汗。

他壓低嗓音,語氣著急:“我正在套這人的話。”

“哦?”阮糖語調懶散,“那你跟他一起回警局說吧。”

阮糖摁住他的肩膀,另一只手探了過去。

“不是——”

朱超面露急切,舌頭都打了結。

話音未落,阮糖就掄起右掌直直地劈向他。

她屈身扣壓上他的手腕,迫使他的腕部關節受到掣肘,膝蓋一彎,差點半跪下去。

“阮糖,有話好好說,你別動手!”

朱超疼得叫囂,急得咬牙。

阮糖的臉色更冷:“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。”

他兩正僵持,那個紋著花臂的大漢已經身形敏捷地逃脫警員的桎梏。

他伸手抵在嘴邊,吹響了一聲口哨。

須臾,不遠處的包廂裏有一群身形高大的黑衣人魚貫而出,和那個花臂大漢身上穿的衣服款式一樣。

竟然還統一安排制服,挺會玩。

阮糖目光如炬地射向那個包廂。

看來那裏頭的人才是重中之重。

她剛想奔向那間包廂,一陣槍聲就像爆裂的沖擊波,在空氣中震蕩出駭人的回音。

槍聲一響,酒樓裏的人們受到驚訝,不由得慌亂尖叫,四竄逃亡。

周圍亂成一團,散在各處的警員循聲全都跑上二樓,集中到此處。

“抓人!”阮糖甩下話音,摸出腰側的手槍,陷入激戰。

她在槍林彈雨中,身姿輕巧敏捷地向前跑,往那個包廂飛奔而去。

她揮拳跨步蹬腿,剛剛撂倒一個襲來的黑衣人。

註意力還沒分散到別處,不知道遠處有人已經拿槍對準了她。

子彈射出的那一刻,阮糖被一股力道襲來,連抱帶推地倒向右側,頃刻臥倒在地板上。

周淮煦抱著她,眉峰緊擰,沈重的喘息聲落在她的耳邊。

阮糖的心臟猛烈跳動,緩過神來,對上周淮煦那雙深邃的漆瞳。

兩人頓了一秒,迅速起身。

好在雙方都沒有受傷。

朱超站在距離他們幾步遠的位置,扯起嗓子大喊。

“你們快追,別讓那群人跑了!”

阮糖循聲望去,只見朱超正和一個黑衣人激烈地纏打。

他的額上青筋凸起,擡腳踢翻那個身形高大的男人。

朱超剛想挪動腳步,嘭的一聲,他的身體猝然震住,胸口噴湧出如註的鮮血,直直地倒到地上。

“朱超!”阮糖的眼瞳緊縮,立刻飛奔過去。

她將中彈倒地的朱超扶起身。

他的臉色慘白,身體止不住地顫抖。

鮮紅的血自他的胸膛流淌出來,浸染了她白嫩的雙手和衣襟下擺,染紅了阮糖的眼。

“朱超,你堅持住。”

阮糖伸手幫他按住傷口,鮮血順著她的指縫流淌而過,止都止不住。

另外幾名警員已經快步跑去追那群跳窗逃亡的人。周圍亂成一團,朱超恍若未聞。

他張了張幹裂的唇,費力地發出嘶啞的聲音:“我不是內奸,我只是看到——”

他的話音一頓,表情痛苦,吃痛地咳出一口鮮血,隨即雙眸閉闔,暈了過去。

阮糖攥緊他染紅的衣角,千萬種愁緒湧上心頭,有愧疚有悲傷有懊悔。

她將朱超交給身邊的警員,命人趕緊將他送去醫院。

她握緊手中的槍支,迅速加入行動,開車去追捕那群嫌犯。

夜色如墨,烏雲綿延密布,沈沈地壓下,似將整座城市籠罩在陰霾之中。

阮糖他們最終還是沒能追上那輛車。

她領隊趕到濱城第一人民醫院。

彼時醫院的手術室外,顯示屏上映現著“手術中”三個字。

朱超早已被醫生護士推進去搶救,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。

阮糖倚靠在走廊的墻壁上,望著那扇緊閉的手術室大門。

空氣中彌漫著死寂沈沈的氛圍,沒有人說話。

片刻後,一陣冷冽的男聲打破了陰郁的沈寂。

“朱超應該知道內情,他這次是單獨去打探消息抓內奸的。”

周淮煦沈沈開口,清冷的嗓音落在夜色中顯得極為悲涼,染滿了各種情緒。

有警員坐立不安,站起身,皺著眉頭問:“那他為什麽不跟我們說一聲?”

“我們之前都錯怪朱隊長了。”

“原來他是個好人……”

阮糖眉眼低垂,低聲道:“他之所以不說,也許是怕打草驚蛇。”

她的嗓音微啞,“這其中肯定有隱情。”

他們無法得知真相,只能靜待朱超醒來,才能尋到一個答案。
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整場手術持續的時間很長。

當晚淩晨兩點,朱超終於從手術室裏被推了出來。

他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期,躺在醫用擔架車上。

他蒼白的臉頰毫無血色,雙眸緊閉,整個人仍舊昏迷不醒。

周淮煦他們輪流守著朱超,讓阮糖先行回家。

她還有其他事沒有處理。

淩晨兩點半。

阮糖筋疲力竭地回到阮家,別墅門前亮著一盞昏黃的壁燈。

她打開房門走了進去,屋內靜悄悄的,籠罩著一股清冷死寂的氛圍。

阮糖躡手躡腳地走進偌大的客廳,一陣男人重重的咳嗽聲就將她的腳步釘在原地。

阮淵坐在不遠處的深棕色真皮沙發上,面容冷峻肅穆,尤帶著慍怒。

他渾重的氣音從胸腔裏發出來,震得人都能抖三抖。

“你還知道回來,知道我和你媽在餐廳等你們——”

他的埋怨聲在見到阮糖渾身浸染的血跡後,戛然而止。

一旁的柳玉瑩更是尖叫出聲:“糖糖,你受傷了?!”

她疾步走到阮糖的面前,憂心忡忡地打量她。

阮糖順著柳玉瑩的視線望向自己染了血的衣襟,恍惚了兩秒才道:“媽,這是我同事的。”

她揉撚了下帶血的衣角,蜷縮的指尖泛白,與刺目的鮮紅碰撞出強烈反差。

柳玉瑩捂住胸口,長長地舒出一口氣。

她望向阮糖的身後,疑惑地問:“那小煦呢?”

阮糖:“他還在醫院。”

如今朱超生死未蔔,案件撲朔迷離。

他們得輪流在那兒守著。

柳玉瑩拉過阮糖的手,滿眼都寫著心疼。

她低聲道:“你們這工作實在太危險了。”

她倆走到客廳的沙發前,還未坐下,阮淵沈悶燥郁的聲音就再度響起。

“你們有任務也不提前跟家裏說一聲,讓我們白白擔心。”

阮淵和柳玉瑩在家裏枯等他們許久。

餐桌上的飯菜涼了加熱,熱了又變涼。循環往覆不知道多少遍,夜色早就沈沈降下。

阮淵的臉色比那夜幕裏籠罩的烏雲還要黑。

“你們為了任務無法顧及家人,這個我不說什麽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但你們連自身的安全都不顧,連命都能舍棄,就沒想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麽辦?”

他原以為能找個心儀靠譜的人護著阮糖。

這樣看來,她和周淮煦兩人都是一個德行,誰都護不住誰。

阮淵面沈如水,將阮糖想要解釋應對的話都扼殺在搖籃裏。

“你別跟我說你們倆功夫好,能以一敵十什麽的。真要遇到點什麽事,你們根本無法保證對方的安全!”

阮糖陷入緘默,這世上的確沒有完全有把握的事情,多的是世事難料。

就像他們今天明明要回家吃晚飯,卻失約了。

窗外的夜色如墨,烏雲暗湧,仿佛上帝隱在暗處彈指一揮。

落下一片幕布籠罩在他們的眼前,將一切遮掩得霧蒙蒙的。

阮糖看不清前路的方向,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。

不過縱使她再迷茫也要繼續前行,竭力撥開迷霧。

她和警隊的隊員們一起重新探訪吟風酒樓。

經過昨夜的“廝殺”,酒樓裏狼藉遍野,像被龍卷風侵襲過一樣。

阮糖他們清點了酒樓裏的各項損壞,予以賠償,並詢問了酒樓老板和服務生關於昨天的情況。

無奈的是,昨天負責那間包廂的服務生意外中彈身亡了。

“這也太巧了。”

整間酒樓對包廂情況最清楚的證人就這麽死了,不能排除是那群人為了隱瞞真相,趁亂殺人滅口。

酒樓老板等人也只能大致描繪出包廂裏那幾人的體型特征。

“為首的那個男人戴著口罩和墨鏡,跟他見面的另一個人也捂得很嚴實。”

老板回憶道,“他們身邊帶了不少保鏢,兇神惡煞的,我們都不敢靠近,只遠遠地看了一眼。”

阮糖眉目深深,問:“這麽說,對整個包廂情況最了解的只有那個女服務生?”

“是啊。”老板擦擦額頭上的冷汗,心有餘悸地說,“他們上菜只端到包廂門口,都是由小佩送進去,可她就這麽沒了……”

當初神秘集團.派人殺胡博遠滅口時,手段也狠辣毒厲。

他們走私、嫖.娼、高利貸等全沾,還有什麽做不出來。

阮糖搜集完酒樓線索後,馬不停蹄又趕去市區的第一人民醫院。

醫院的病房裏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。

朱超躺在病榻上,雙眸緊閉,依舊昏迷不醒。

阮糖走到他的床前,低聲問:“醫生怎麽說?”

侯在病房裏的警員回道:“子彈擊穿他的胸腔導致大出血,血氣胸、肺及心肌都有嚴重損傷。”

“暫時沒有脫離危險期,就看他這幾天能不能熬過去了。”

周淮煦走近阮糖,清晰地看見她眼瞼下暈著淡淡烏青。

他的眉心微擰:“昨晚沒睡好?”

阮糖搖搖頭:“沒事。”

現在最重要的是朱超能醒過來。

他是本案最重要的證人。

一旁的原朗撓撓頭,撇嘴道:“這朱隊平時人不怎麽樣,關鍵時刻竟然這麽英勇,獨闖敵人陣營,深藏功與名啊。”

原朗經過酒樓一事後,“內奸”身份早已洗清,從看守所裏放了出來。

這會兒他重新歸隊,不鳴則已,一鳴就能氣死人不償命。

這不,寧萌伸手擰住他的耳朵。

她鼓起嘴道:“你現在還有心思說風涼話,能不能讓人省點心?”

她前些天為了他的事情,差點化作孟姜女把長城給哭倒。

這會兒他竟跟個沒事人一樣,重新在她的面前晃悠。

寧萌有種被騙的憋悶感,但又生出了失而覆得的驚喜。

兩人打打鬧鬧,惹得病房裏其他警員啞然失笑,氣氛緩和了些。

如今病房裏守崗的人員充足,既保證能隨時關註朱超的病情,又能保證他的安全。

阮糖讓他們把人守好,和周淮煦一起並肩走到病房外。

她坐到走廊的長椅上,腦袋低垂,周身的疲憊卻未能一散而盡。

周淮煦側眸看她:“你爸生氣了吧?”

阮糖有氣無力地點頭:“嗯。”

阮淵的性子古板執拗,難得松一回口。

經此一遭,想再哄好他,讓他改觀估計不容易。

“沒事。”周淮煦眉目清冽,聲音篤定。

阮糖見他這副胸有成竹的樣子,眉梢一擡:“你是有張良計還是有過墻梯,這麽有自信?”

周淮煦:“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,急不得。”

無論是查出幕後的真兇,還是俘獲阮父的真心,一切都得徐徐圖之。

那夜,阮糖倚在家中的床榻上,擡頭望著天花板,靜靜地坐了許久。

無數思緒在她的腦海中抽絲剝繭,逐漸有了新的脈絡輪廓。

她的指腹揉撚了下白如雪的耳珠,慣常的思考動作能讓她的心潮稍稍平覆。

這是她讓自己保持情緒穩定的方法。

她的眉眼間仿佛攢著淡淡愁雲,默了半晌,她起身走向書桌。

就著明亮的臺燈燈光,阮糖翻了翻書桌上的棕紅木書架,從裏面找出了一本《孫子兵法》。

片刻後,一陣房門聲被叩響。

阮糖端坐在書桌前,說了聲“請進”。

熾亮的臺燈燈光照到來人的臉上,映著他滿臉的憂色。

“怎麽還沒睡?”阮淵走近她,看清她手裏的那本《孫子兵法》。

他驚疑地問:“欸,你以前不是覺得這書艱澀難懂,怎麽又讀上了?”

阮糖捏著書頁一角,指尖微微泛白。

她擡眸看向阮淵,問:“爸,你說人做錯了事情,是不是該受到懲罰?”

阮糖被她這沒頭沒腦的話唬得一楞,沒有猶豫道:“當然。”

他說:“人走了彎路不可怕,可怕的是不願意承認錯誤。”

阮淵想了想,“有句古話不是說‘賞罰之道,在於正義,明法,彰功,標罪也。最主要的是看怎麽賞罰分明。”

阮糖陷入深思,低頭望向手中的書籍。

《孫子兵法》裏也有一句話——上兵伐謀,其次伐交,其次伐兵,其下攻城。

運用謀略,不戰而勝,才是上計。

不與對方兵戎相見,讓他屈服投降,她能做到嗎?

那一夜,阮糖輾轉難眠。

隔天一早她頂著烏青眼圈,跑去找周淮煦。

阮糖鼓起勇氣道:“我們再演一場戲吧。”

她的臉頰素凈雪白,一雙桃花眼眸光灼灼。

烏濃的長發慵懶隨性地豎起,明明含著倦色的眉眼卻透著一股倔強颯意。

周淮煦的目光凝著她,神思頓了頓,偏離她話裏的重點。

“你昨晚是不是熬夜了,一直在想這件事?”

“是。”阮糖咂咂舌,語調莫名溢出點心虛。

“這件事辦好後,我肯定好好休息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前提是你得幫我!”她拉住周淮煦的衣角,纖白的指節勾住,漂亮的眼尾微微低垂,流露出懇切情緒。

她需要他,非常需要他。

周淮煦的神情稍霽,只能無奈開口:“行,你說。”

只要她想做,無論再艱難,他也會去辦;

無論再荊棘的道路,他也會陪她一起闖。

兩天後,警局裏放出了一個最新消息——朱超脫離危險期,已經醒了。

這個消息自然是阮糖和周淮煦故意放出去的。

他們假稱朱超已經醒來,被朱超懷疑的真正內奸必定會有所行動,擔心自己的身份會被揭露。

他會怎麽做?

阮糖他們拭目以待。

當晚,整個城市宛如被黑幕浸染,連帶著市中心醫院也布滿陰霾。

阮糖早已在各處布置好人手,暗中設了埋伏,皆是她的心腹。

醫院的住院部四周鴉默雀靜,長長的走廊上燈光昏暗。

深夜已至,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護士在值夜班,靠在護士站臺前打著盹。

一片沈寂中,一架小小的醫療推車車輪碾過地面,發出輕微的軲轆聲。

有小護士聞聲探出腦袋,揉揉惺忪睡眼。

她趴在護士臺前瞧見一個身穿白大褂,戴著醫用口罩的男人推車而過,也沒有多想。

大半夜查房給病人打針是他們醫護人員常做的事情,她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。

小護士打了個呵欠,縮肩垂頭,繼續去夢裏會周公了。

而那一抹白色身影很快就隱入拐角處,匿藏在暗夜中,偷偷潛進那間位於走廊盡頭的病房。

房門咯吱一聲被推開,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推著醫療推車,緩緩地走進病房內。

宛如午夜鬼魅,不發半點聲響。

床前的人正陷入熟睡,沒有動彈。

男人瞇了瞇眼,眸中透出冷戾陰鷙的寒光,從衣兜裏掏出一支事先準備好的針劑。

他一步步地走向病床,手執註射針劑,針頭斜面向上,在漆暗昏昧中散發著冷寒的光。

病床上的人蓋著輕薄被褥,露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。

男人的目光陰惻惻地落在那只手臂上,只要將長針刺進他的皮膚,藥液順著靜脈潛行直入,一切就都結束了。

正想動作,男人的後腦勺卻突然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觸感。

一把黑色手.槍直直地對準他。

他的身形一僵,故作鎮定下,急促的呼吸聲昭示著他的心神不寧。

他微微側過頭,那被藍色口罩遮掩大半張臉的側顏落入阮糖的眸底。

她濃密卷翹的扇睫顫動,攥緊手裏的槍.支極力地克制自己不發抖。

但她低啞的嗓音卻出賣了她的情緒。

“真的是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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